文 | 彭彬
2月19日,星期天。蓝天白云煦阳微风,不由地心悦气爽,手脚不动就痒痒,该捯饬地下室了。那儿有点潮,废纸再放下去,该长毛了。这堆破玩意,早已成了媳妇的心病。昨晚她就提醒我,明天小区收废品的,肯定要来了。是啊,废纸、空易拉罐,存了两个年头了,从壬寅虎年到癸卯兔年。地下室,塞得满满的,已经落不下脚了。
从无到有,积少成多,从零星几片到一大摞一大堆,攒废品真不容易。说“雄关漫道真如铁”,有点夸张;说“路漫漫,其修远兮”,恰如其分。如铁的雄关,多次差点想放弃,扔掉算了。但总离舍得差那么一点点,掉进舍不得坑里,直挨到今天。上次卖废品,还是去年12月5日,星期一,那时的防疫还没放开,清理得干干净净。次日,新废品的萌芽就开始了,周而复始。只是没想到,它的成长、存在,两个半月,七十六天,路漫漫难熬不说,还有太多的折腾和辛苦。
(资料图片)
收废品的,是个流动站点,一辆白色、侧开门、带盖箱车,周日周一的上午过来。生意好得出奇,俩个九零后小伙儿,忙个不停,筛选、过磅、按计算器、装车,还得反复解释,讨价还价。即便凛冽北风吹着,也满头大汗。媳妇说价钱好,原色硬纸六毛一斤,花色四毛。花枝招展的干不过原色的,怪不得要费不少吐沫星子,自找的不痛快!
废品真多,源源不断。我见过好几次,车装满了,还有不少大爷大娘呆在车旁,哀求着收下。他俩态度真不孬,不愧专业绿色组织的,细细瞅瞅车厢,再使出老劲,挤点空来多收点。老人们见真没招了,才依依不舍回去,等下一次再来。印象好了,媳妇就不再打听别处收废品的,说图个好心情。
地下室本来就小,存下废品,更显憋窄了;家里还有不少,严重影响美观。1月2日上午,我和媳妇一起,把它们搬到SUV车上,横七竖八不行,规整有序才能码开,后备箱和后座都码满了。开到收购点,没见那熟悉的箱车。坐副驾驶的媳妇打电话,小伙儿说感冒了,很难受;1月9日早上,再打电话,直到最后一声才接,说牧羊了,声音嘶哑、有气无力;1月15日清晨,电话关机,媳妇猜回家过年去了,听口音不像济南人。
这堆废品,就顺势赖在车上过年了,比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强多了。倒不耽误事,今儿过年特殊,亲戚中有阳过的,有没阳的,商量好不互相走动。车闲下来,无用武之地,成全了废品,当了它的专用仓库,也算废物利用、物尽其才了。
废纸,基本都是媳妇网购的杰作,连续不断地往家门里闯。易拉罐,倒有我的一份功劳。但贡献不大,冬天还是爱喝白酒。你会疑惑,为啥不随有随扔,特别是那易拉罐,才一毛一个!
真扔不得。
以前,电话随叫随到,上门收购。媳妇手机里存了不少这类电话,改“货比三家”为“人比三家”,看谁态度好,实话说都不错,有竞争就差不了。后来环保有要求,近处的回收点都撤了;收废品利润太薄,干的人少了;不少小区没人上门,只得当垃圾扔掉。我们小区,收废品的有两家,但价格低态度差,好像免费送人还求他拉走似的,后来就当垃圾扔掉。
提着废品,在电梯里遇到楼上大姐,她说在某某大集有收购的,价格高。我只得装出感兴趣的样子,说下不为例,不再扔了,还连连道谢。过两天,又碰到楼下大哥,他说扔了太可惜,某某地方有收购点。我解释不清,就不再解释,只说嫌麻烦。即便最后说了感谢,还是能从他眼中看到,那种怪怪的、复杂的神态。
回家说给媳妇听,她深有同感。说多次看见邻居们,在她把废品扔进垃圾桶后,背后指指点点。其实呢,很快就会被捡走,底楼的一位年近八十的奶奶,专捡破烂,隔三差五就骑辆二八大杠,往收购点送。她有退休金,几个孩子家境都很好,也很孝顺,隔三差五过来探视,送米送菜的。她有个儿子,还是我媳妇同事,说他妈就喜欢捡,当锻炼身体。
媳妇说,别人都和我们过去一样,积攒废品,成堆去卖。现在只我们变了,随有随扔,显得他们没面子,好像他们穷似的;我们成显摆了,在他们眼中,咱俩不会过日子,那种眼神是瞧不起、看不惯的意味;要不以后,晚上出去扔。
扔过几次,提心吊胆的,怕再碰到熟人,那就成了屡教不改的惯犯了。垃圾桶旁边,还时常遇到捡废品的,打着手电,戴着帽子和口罩。俺不敢停留,扔下就走。冬天晚上冷,和媳妇商量,偷偷摸摸的非长久之计,不如随大流,回归优良传统。再说,节俭点也好,好日子来之不易,不能让孩子们忘了本;特立独行不合群不行,以后他们万一怪罪,没给楼上娃们带好头,会无地自容的。
习惯,有巨大的力量。如果大家都有相同的习惯,就会形成风气,风气的强大更是无比,有摧枯拉朽之势。一瓢饮,只有融入江河湖海,才不会干涸。还是学乖点吧,攒废品去卖,麻烦事小,钱少也是钱,不能图省事不在乎小钱,坏了风气事大。因小失大,得不偿失的。
好事多磨。1月29日,正月初八,开工第二天,公司通知我,车该年审了,月底到期。收废品的电话,还是关机,看来要过完十五才能回来。仓库使命结束了,不得已,再把这些废品,从车上搬回地下室,不辞辛苦,一趟一趟的,不能带着破烂去审车呀,那也太不把干部不当干粮了。
这不,忙忙碌碌一个月过去了。十点多,电话通了,小伙子跟我一样,新年新气象,心情很好。盼星星、盼月亮,流动站终于盼回来了,望眼欲穿呀。再倒腾一遍,把废品重新装上车,动作急迫又利索,比上次又多了不少。媳妇照旧坐在副驾驶位子上,手里多了两个装满废纸的袋子。运气不错,排上队了,一骨碌都卖了。
晚上问赚了多少。媳妇眉飞色舞,真不少,二十七块八。“八”音很重,与“发”谐音,要发财了,好兆头!地下室解放了,前后走几步,满眼舒服多了。
彭彬:山东济南人,祖籍湖北随州。重庆大学电气工程学士,南京大学社会学硕士研究生同等学历,高级国际商务师。在济南钢铁厂工作二十余年,后辞职下海,担任某物流公司高级顾问至今。业余爱好喝酒交友,读书写作,游山玩水,独处散步。2021年散文《车窗后的父亲》获得“诗意人生”华文原创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、《母亲的最后时光》获得“蒙东杯”首届“爱的盛宴”全国征文比赛一等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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